长江!

  赤壁!

  月黑风高夜!

  往日一片寂静的长江,此刻北岸却是灯火如长龙!

  一处处篝火沿江燃烧,直到视线无尽远处!

  这些都是荆州文聘布置,以便随时监视周瑜水师动作!

  火光之中,恍恍惚惚,映照出江面上一艘艘偌大的海船身影!

  大江东去,浪潮澎湃,轰隆隆作响!

  一艘艘海船却在大浪之中,鼓荡风帆,岿然不动!

  船体格外巨大,如同江面巨兽!

  船身上各有一行大字,大汉荣光号!

  船下不起眼处,却还带着水轮转动,哗啦啦作响,抵挡风浪!

  一共百艘大汉荣光号,分成前后两排布置,横亘江面!

  周瑜立身一艘海船前方,手按佩刀,迎风凝望!

  当年青袖飘飘的少年,早已一身甲胄,眉宇硬朗!

  东风猎猎,更是撕扯着周瑜的大氅铮铮作响!

  周瑜却古井不波,在风浪中纹丝不动!

  静心打量着前方江面,如同一尊船头雕塑!

  唯有眸光锐利,不时锋芒闪烁,似乎可以看透整条长江的布置!

  扬州水师二百艘海船,四十万水师将士,如今都已布置就位!

  樊口居于长江东侧,有着扬州新军配合,只有十艘海船,两万将士虚张声势!

  夏口则是汉水入江之地,兵家必争之所在,他也布置下八十艘海船,十六万将士!

  乌林江面狭窄,最易敌军渡江,他却只布置了十艘海船,两万将士!

  唯有赤壁之地,挡在乌林前方,被他布置下百艘海船,二十万水师将士!

  甚至他的帅船也始终逗留赤壁,等待江面决战!

  此次扬州水师的任务只有一个,不容荆州水师过江!

  虽然扬州水师拥有二百艘海船,四十万将士!

  不过全军上下,却还都是第一次出征,从未有过江面厮杀经验!

  相比于荆州文聘统领的七千战船,八万水师将士,优劣极为明显!

  大军人数上,扬州人多势众,只是苦于没有作战经验!

  荆州水师却常年江面行走,搏击风浪,个个都是水战的行家里手!

  战船质量毋庸置疑,数量上却无可比拟!

  大汉荣光号不过二百,荆州水师却有七千战船,其中蒙冲六千,斗舰一千!

  蒙冲就是细窄帆船,可容二十士卒乘坐!

  两侧开放射击孔,装备着发射频率最快的弩箭,射程却依旧可达五十余步!

  大战之中,蒙冲可利用其速度优势,在战场上纵横穿插,灵活寻找战机!

  斗舰则是楼船,前后长达七丈,可容一千士卒!

  船内修筑了作战楼船,长达五丈,高达三丈!

  其中既有巨型投石机,又有两翼射击孔!

  在大汉荣光号问世之前,斗舰就是长江与海面上当之无愧的霸主!

  反而两军统领,周瑜与文聘却极为相似!

  都是最新崛起,迅速闻名天下的当世小将!

  周瑜在颍川阳翟,将袁绍一党玩弄于股掌之间,一战成名!

  文聘则在江夏战场鏖战孙坚,将江东猛虎几乎困毙,一举惊世!

  只是此刻两人的战略任务,一个要封锁长江,一个却只是突围而去!

  以文聘麾下的战船数量,将八万水师灵活调度,自然极尽优势!

  显然可以用大量战船,装备少量水师将士虚张声势,突破封锁!

  至于水师的真正主力,藏于大量战船之中,外人根本无人得知!

  周瑜迎风而立,却没在考虑这些!

  只是想着长江下游的夏口,应该已经开战!

  战场瞬息万变,往往只能临机决断!

  他心中担忧,却也只得信任其麾下的领兵将校!

  希望按照他布置下的军阵,以鱼死网破的姿态,彻底逼退文聘!

  使文聘不得不统领水师全军,逆流而上!

  到达赤壁,这个他预设的地点决战!

  “将军,起风了!”

  马钧在船舱中蹿出,迎风高喊:“你别在那摆造型了!文聘布置的烛火再亮,他们也看不清你!而且你也没有羽扇纶巾,做不到陆扒皮所说的儒雅风流!”

  他为发明大才,被周瑜强留在水师之中,始终真心相待!

  如今时日已久,他与周瑜也最为熟络,言谈之间从无顾忌!

  只是对于陆扒皮这个一惯坑他的混人,他却没那么客气!

  “知道了!”

  周瑜神色平静,语气低沉:“什么羽扇纶巾,不过是文人胡扯!我等水师将士终日搏击风浪,迎面凛冽寒风,还摇什么羽扇!”

  马钧怔了怔,知道了?

 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?

  自己是有意提醒,起风了就是敌军逆流而上的最佳时机!

  羽扇纶巾,不过是闲谈胡扯!

  这个以早慧闻名的周郎,怎么也跟着胡扯起来了!

  “将军,你知道我的意思!如果此战败了,我会第一个跳水逃亡!”

  马钧神色如常:“我自关中出来,一路从南逃到北,从白逃到黑,就是因为还有家乡父老牵绊,我还死不得!”

  他一路被人捉成木匠,早已逃成了习惯!

  对于至今未能返回家乡,更是耿耿于怀!

  反而始终记得,他的家在扶风,京城之上,不能在此为扬州死战!

  “此战不会败,你也逃不了!”

  周瑜直视远方篝火,神色冷肃:“我在南海与主公承诺,此战只为练兵!大丈夫一诺千金,断然没有失信之理!而你即便逃回扶风,我也将领兵沿黄河西进,接走所有扶风百姓!”

  寒风凛冽,他字字铿锵,冷峻而沉稳!

  一字字如同钉在寒风之中,不容置疑!

  “大战还未开打呢,你哪来这般自信!”

  马钧也在盯着远方篝火,一脸愤慨:“之前还在担心文聘向东突围,现在也是刚刚能确定文聘动向,你就弄出这副胜券在握的姿态,与陆扒皮一般无二,着实让人见而生厌!”

  视线远处,火光忽明忽暗!

  加以东风来袭,让他和周瑜都已明白了此中预示!

  文聘的水师大军到了!

  他想着大战将起,也不由心中惴惴!

  攀扯陆扒皮,却也在紧紧盯着周瑜!

  希望周瑜能如他发明物件时一般谨慎,可以言之有物!

  “兵争之道,无外乎兵家四机!”

  周瑜眸光渐渐明亮,纵声大笑:“一曰气机,二曰地机,三曰事机,四曰力机!主公荆州战略,先后夺敌气机,事机,力机!如今文聘又中我部署,如我心意而来,也终于失去了最后地机!”

  他心中着实振奋!

  陆远的荆州战略,几乎将谋略运用到极致!

  先后让荆州失去了士气,先机,以及抵抗力量!

  无奈将偌大的长江以南,拱手相让!

  如今文聘前来,必然是不愿与他夏口布置的水师相争!

  只求尽快突围,寻找南下路径!

  不过如此一来,反倒进了他静心准备的赤壁之地!

  无论如何,文聘都将失去地形优势!

  反而他兵家四机已全,此战断无悬念!

  “你别笑得这么阴险,笑起来也和陆扒皮相仿!”

  马钧脸色紧绷:“敌军小船众多,只要一拥而上,必能夺路而出!等到你任务失败,陆扒皮以军法砍你头颅时,你再这么笑着含笑九泉吧!那时我虽能以改制军弩保命,却绝不会为你求情一句!”

  对于徐庶而言,从不会觉得自己阴险!

  一切都是因势利导,顺手为之,算什么阴谋!

  对于陆远而言,也不会感到自己阴险!

  荆州战略,不过是效仿后世强国的手腕,他岂敢居功!

  老美想在棒子那布置反导系统,同时惹到了两个大国!

  北极大帝放生一只东北虎,之后两国合力保护!

  只不过没像寻常一般,在丛林中投放食物!

  反而天上调动卫星,地面出动野战部队!

  找了几个月后,棒子死了很多!

  反导系统因此被搁置良久,如此而已!

  这是大国手腕,怎么能算是他的阴险!

  对于如今的周瑜来说,也不会觉得自己阴险!

  明明是文聘自己送上门的,与自己何干!

  要怪也只怪文聘太蠢,名不副实!

  只是此刻对于马钧而言,却完全不是一回事!

  擅器者御物,擅谋者御人!

  这些混账都是人精,而自己只是个擅长发明的木匠!

  此时周瑜还跟自己胡扯兵家四机,而不说具体策略!

  正如擅谋者御人,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谋略不够!

  周瑜神色一震,终于回身,动容道:“军弩……改制好了?”

  “我不懂兵家四机,不过却也知道,无论什么机,都离不开机括,齿轮,或是动力!”

  马钧一脸不耐:“你就别想军弩了,还是想想你自己!陆扒皮让你伺机救出孙坚,你却只救孙策,趁机要置孙坚于死地!到时你任务成功,陆扒皮知道此事,也还是得砍你脑袋!”

  他对周瑜不愿和自己畅谈谋略,依旧耿耿于怀!

  不过却也能大致想通周瑜图谋!

  陆扒皮是江左饿虎,孙坚是江东猛虎!

  如今二虎抢食荆州,即便事成,荆州也没法分!

  虽然江东饿虎凶猛一些,但总不能对自己岳父下手!

  只是周瑜帮着陆扒皮做此决断,陆扒皮却也未必领情!

  “你不知此事因果,这实则是孙坚自己抉择,我顺手为之而已!”

  周瑜若无其事:“孙坚终究老了,无论生死,都不可再领兵!而孙策是我挚友,我当然希望他能到主公麾下,今后与我同袍作战!只是按我扬州军规,他无法统领孙家大军了!”

  他话锋一转,又兴致盎然道:“不过你改制的军弩,却必会让我扬州骑兵,再多一支精骑!”

  他封锁长江,自然知道孙坚将南阳百姓转移到扬州一事!

  既是孙坚有意放手一搏,也是孙坚想给陆远一个交代!

  无论扬州的难民危局如何艰难,收下这些百姓,就收下了他孙家大军的军心!

  如果孙坚不幸战死,这些百战余生的孙家老卒,就是孙策,孙权等人活命的本钱!

  陆远对此别无选择,而他却可帮陆远抉择!

  就是让孙坚战死,让孙策等人归入扬州大军,从小卒做起,以军功立身!

  至于扬州能不能收服这支孙家大军,他则从无一丝疑虑!

  扬州底蕴,是扬州规矩!

  民心向背,所有生活在扬州的百姓,都对此极为珍惜!

  无论将士还是农夫,也同样都对陆远格外忠诚!

  而陆远这个规则缔造者,给了将士们尊严荣誉,给他们家小荣华富贵!

  因此扬州军中,无论谁来领兵,无论是谁的麾下!

  将士们心中真正敬重的,始终都是陆远!

  只要孙家大军进入扬州生活,时日一久,也必会入乡随俗!

  周瑜刚刚念及此处,却猛地转身,看向了江岸旁的篝火!

  稍稍侧身,静心聆听!

  “他们已经来了,看篝火就知道,这还用听吗!”

  马钧匆忙指着篝火,沉声喝道:“你看这般篝火势头,必然是他们借助风力,蒙冲在前,斗舰在后,就是想要直接撞过来,趁着我水师海船的间隙,断尾求生,主力突围!”

  他们的任务,就是封锁长江!

  如果让敌军突围,那就是任务失败!

  不过他虽然一直说着战败就要跳水逃亡,此刻却也始终未走!

  毕竟对于扬州,他也是感情深重!

  而且江水太冷,容易冻死!

  “虚张声势而已,不必理会!”

  周瑜眸光微眯,语气淡淡:“文聘若有断尾求生的果决,就不会中我计谋,逆流而上了!你自己算算,八万水师,如何能让七千战船满员!”

  马钧怔了怔,稍稍结巴道:“可那毕竟是七千战船啊!就算没有满员,也总有能从我军百艘海船中突围的!事到如今,你就别装了!赶紧学习徐庶,大火封江,不让他们过来!”

  他的语气已经表明,此刻显然有些紧张了!

  毕竟是个匠器大师,却无奈前来面对战场!

  此刻就是想以投石机的六百步超长射程,将草木火球全部点燃丢到江里!

  烈火封江,自然大功告成!

  “毕其功于一役者,岂能提前打草惊蛇!等这七千战船,全部出了汉水再说!”

  周瑜目视前方,语气沉重有力:“徐庶封海三十里,自有凶名赫赫!许褚一战杀绝,也自有昭昭兵威!不过我想要的,却是惊世杀机!让荆州水师至此,彻底终结!”

  大汉荣光号只为海军设计,体积太大!

  虽然能让他们控制江面,制霸大海!

  不过弊端却也明显,无法进入普通河流!

  哪怕以汉水浩瀚,也无法满足他们灵活周转!

  而周瑜知道南阳百姓进入扬州,自然也能推算出荆州大战的时间紧迫!

  这才将封江即可完成的任务,临时改成毕其功于一役!

  以便为陆远的襄阳决战,减少更多阻力!

  “快看!”

  这时,马钧一声惊呼:“现在应该是全来了,文聘必然就躲在大军后方!”

  江面之上,入目所见,终于缓缓出现了无尽风帆!

  逆流而上,却顺风而行,速度极快!

  一艘艘小船密密麻麻,迅速遍布满江面!

  视野之内,数不胜数!

  正是荆州水师的小型战船,蒙冲!

  “传令!”

  周瑜猛地一拔腰刀,沉声大喝:“全军转舵,横栏江面!”

  命令传达,桅杆顶端的旗语兵当即点燃火把,紧急挥舞手中小旗!

  百艘海船同时接到指令,由直面长江下游,当即以水轮“吱嘎嘎”调转航向!

  一艘艘海船首尾相连,迅速以其长达二十八丈的船身,拦住了整个江面!

  只有一侧船舷,齐齐暴露在荆州水师面前!

  “如此首尾相连……”

  马钧结结巴巴:“你想骗他们火攻,浪费他们火油?”

  周瑜若无其事:“我想让江面亮点,看清敌军数量,却不想暴露我军投石机的犀利而已!如此大战,敌我双方都已准备充足,谁会计较火油!”

  他没再多言,径自看向长江下游战船!

  却不知此情此景,正如同另一个历史上,由他主导的赤壁大战!

  只不过彼时彼刻,他却是采取火攻的另一方!

  长江下游!

  文聘与黄祖立身于一艘斗舰楼船之上!

  居高临下,凝望着周瑜布下的阵势!

  “周瑜小儿,徒有虚名!”

  文聘紧握腰刀,面沉似水:“夏口阵势,就想引我逆流而上,却不知我本就要在乌林渡江,驰援南方战场!如今他竟想以如此军阵,拦我大军,却不知江风多变,天要助我!”

  他腰刀一挥,沉声大喝:“传令!蒙冲千艇,敢死万人,以火油焚尽扬州海船!”

  号令传下,荆州水师中当即有了动作!

  最前方的千艇蒙冲,当即借风突进,呼啸而出!

  一艘艘战船上堆满了杂草火油,各有士卒藏身在杂草后准备引火!

  其余士卒则在拼命划桨,迅速靠近!

  只等海船上火势一起,就立刻遁水而去!

  文聘眺望远方,好似正在与周瑜隔空相望!

  他本就初胜孙坚,志得意满!

  如今火借风势,更是让他信心十足!

  黄祖立身一旁,并未多话!

  毕竟他与孙坚鏖战良久,也没能拿下孙坚!

  论及战功,远不如这个军中小辈!

  而且他之前被陆扒皮勒索军粮,颜面尽失!

  此刻也正想新仇旧恨一起算,一把火烧光陆扒皮这些笨重海船!

  千艇蒙冲迅速靠近,两方人马都在紧紧观望!

  忽然“轰!”的一下,千艇蒙冲上,同时火光大作!

  江面上瞬间火光冲天,亮如白昼!

  千艇蒙冲带火前冲,一时声势无两!

  如同千把火炬,齐齐投向了江面上的庞然大物!

  周瑜立身船头,打量着蒙冲的体积和高度,依旧云淡风轻!

  文聘则已握紧了腰刀,只等火势一起,就号令全军西进!

  眸中蕴光,俨然已经看到了周瑜葬身火海的盛况!

  一个个敢死士卒也还在忍着烈焰划桨,随时做着跳水准备!

  他们本就是荆州死士,只想靠战功赎回自由身!

  无论如何难忍,也得等到引燃扬州海船才算大功告成!

  此时此刻,长江上下!

  一艘艘燃着烈焰的蒙冲前进,几乎扯住了所有人的目光!

  都在屏息凝神中等待,扬州海船被烈焰席卷的一刻!

  “砰!”

  “砰!砰!”

  “砰!砰!砰……”

  终于,一艘艘蒙冲撞上了扬州海船!

  火焰升腾,火星四射,火舌几乎已经蹿进了扬州海船的船身之中!

  所有荆州水师的将士,几乎都已经瞪圆了眼睛,紧紧盯着一艘艘海船!

  以他们经验,不出盏茶功夫,这些笨重海船就统统会被烧得解体!

  “咔嚓!”

  “咔嚓!咔嚓……”

  然而,在所有荆州将士的期待之中,一道道刺耳声响骤起!

  千艘蒙冲在撞上扬州海船的一瞬间,就猛地齐齐断裂!

  船身四分五裂,烈火分崩离析!

  烈火或者在扬州海船的船舷上缓缓滑落!

  或在一个个没来得及逃亡的士卒身上引燃!

  一个个荆州士卒浑身浴火,在江面上下嘶声挣扎!

  火油遇水,却也依旧不灭!

  凄厉的惨叫声同一时间响彻夜空,歇斯底里!

  扬州海船的船舷一侧,却已探出一支支利箭!

  利箭破空,须臾间铺天盖地!

  如雨直下,覆盖住前方整片江面!

  一声声惨叫戛然而止,好似解脱!

  一艘艘蒙冲彻底沉没,带起江面一处处漩涡!

  一束束目光呆滞当场,发不出半点声音!

  唯有一束束火焰,在江面上下零星寥落!

  而扬州海船上的火焰,却早已随着杂草滑落江面!

  海船的船身之中,则同样没有丝毫异样!

  镀铜船舷,六丈余高的船身,让一艘艘蒙冲的火攻如此稚嫩且无力!

  长江下游!

  文聘手按腰刀,神色变幻,眼角却不自禁一阵乱跳,满是错愕道:“他们的船舷……防火?可如此笨重的海船,以金属打造,怎么浮得起来?”

  他亲眼所见,火攻没有取得任何战果!

  反而扬州海船,在火光映照下的金属光泽,使他们的一艘艘蒙冲如同飞蛾扑火!

  撞击敌军,却会自行断裂!

  如今再看扬州海船,竟好似找不到半分破绽!

  实则他的战术毫无问题,可惜遇到了远超时代的大汉荣光号!

  借风弄火,反倒成了玩火自焚!

  主动出击,却也成了以卵击石!

  “这不是当务之急,将来擒下一艘即可弄清!”

  黄祖太阳穴突突乱跳,死死攥着佩刀颤声道:“此时此刻,我军必须考虑,他们若沿江而下怎么办!夏口的扬州海船,已经逆流而上,拦住了我军退路!”

  他们本不想在樊口渡江,因此对夏口鱼死网破的防御姿态,根本未曾理会!

  不过夏口的扬州海船,却在他们全部出了汉水之后,按照周瑜布置,尾随而上!

  此时此刻,倒让他们骑虎难下!

  如果顺流而下,面对东风,难免遭遇扬州海船的火攻!

  而他们的战船却远不如扬州海船,经不住烈火焚烧!

  更无法与扬州海船对撞,以卵击石!

  “老将军言之有理!”

  文聘脸色紧绷,沉吟良久,才强自镇定道:“扬州海船,看似毫无破绽,不过他们船体太大,难以周转!只要我军蒙冲,穿插在他们船队前方,仰射火箭攻击船体内部,必能以火攻奏效!”

  “小将军所言极是!”

  黄祖稍稍思忖,难得振奋:“只要扬州海船保持当下姿态,继续封江,不顺流而下攻击,就必会被我军所破!”

  长江上游!

  周瑜却在借着火光打量敌军,神色淡然!

  对于千艘蒙冲玩火自焚,毫无一丝情感流露!

  “传令!”

  周瑜看遍敌军,终于一声暴喝:“大军转舵,船头向前,以进攻姿态顺流直下!”

  一艘艘海船再次“吱嘎嘎!”调转船头,齐齐面对下游敌军!

  一根根拍杆在船头高耸,狰狞毕露!

  一杆杆投石机在船体内趴伏,尽显凶残!

  一团团草木火球蓄势待发,则最是暴虐!

  大军沿江,顺流直下!

  速度不快,却俨如山岳前推,势不可当!

  形势正与文聘谋划,黄祖所说完全相反!

  不过扬州海船转向,不再是首尾相连,密不透风的结构!

  一艘艘海船之间,反倒留出了一道道空隙!

  长江下游!

  文聘和黄祖看着扬州海船,不断靠近,都是当场瞠目结舌!

  不由自主,齐齐流下了冷汗!

  他们都看到了此中变化,也看到了周瑜的反应迅速!

  一次玩火自焚的试探,就让周瑜摸透了他们的底细!

  对于扬州海船之间的空隙,他们一时之间,却也不敢轻易试探!

  之前千艇蒙冲,已经见到了对方海船侧面,暴露出的一个个射击孔!

  铺天盖地的箭雨,不知藏兵多少!

  “凡兵战之场,厮杀之地,必死则生,幸生则死!”

  半晌,文聘终于狠狠一扬腰刀,神色冰冷:“传令!全军蒙冲,五万将士,以攻击阵型挺进!灵活穿插于敌军海船间隙之中,以火箭仰射敌军船体内部,伺机破敌!”

  他命令下达,荆州水师的将士看着旗语,却是一阵骚乱!

  之前被烧死的万人,不过都是荆州死士,唯有拼命一途!

  但他们却是荆楚各大豪门的精锐,怎么肯这般上前送死!

  那一艘艘扬州海船,简直如同海怪,毫无破绽!

  射击孔藏于船舱之内,根本找不到敌军!

  反倒是他们的一艘艘蒙冲,只求速度,毫无掩体!

  穿插于扬州海船的缝隙之中,岂不就等着被一支支利箭洞穿!

  黄祖也是脸色铁青,额头青筋怦怦乱跳!

  迟疑片刻,才凝声质问:“小将军,如果我荆州水师全军压上,纵然能够突围而出,又能剩下几人!即便成功渡江,南下荆州,于荆州战事,又能有何助益?”

  他所言非虚,此举无论如何,都像是主动上前寻死!

  哪怕偶有将士突围,也无法在荆州南部,迟滞扬州大军脚步!

  而且他们本就是水师,更不可能上岸与骑兵对阵!

  更关键的,这些将士都是他们荆楚豪门的底蕴!

  如果此次一并消耗在此,他们荆楚豪门将再无水师!

  将来他们还如何控制荆州,控制刘表!

  “生死攸关,唯有快刀取舍!”

  文聘脸色阴沉,硬邦邦道:“我知道老将军心中担忧!不过老将军不妨想想,如果此局不破,老将军还有将来吗!而我荆州战事,荆州水师面对如此局面,无论对阵孙坚,还是陆扒皮,又能有何助益?”

  他心中暗恨,这支水师大军,他终究无法掌控!

  此刻唯有黄祖发话,才能让这些将士为了家中亲眷,甘心拼命!

  可时局艰难,取舍之间,却不容他们耽搁!

  “老夫懂了,就依小将军所言!”

  黄祖神色阴晴变幻了良久,终于胡须乱翘,抽出腰刀,恶狠狠爆喝:“传令全军,依小将军号令行事!英勇者重赏,怯弱者杀绝!出!”

  这份取舍,在情感上难以割舍!

  毕竟他们荆楚豪门的私兵,就是他们的家奴底蕴!

  不过在理智上却不难抉择!

  文聘则刚好问到了他们荆楚豪门,如今面临的最大危机!

  他们已经不是重在如何掌控刘表,而是要考虑在两头猛虎的分食下,如何生存!

  江东猛虎孙坚,江左饿虎陆扒皮!

  虽然江东猛虎,如今已经受困牢笼,不值一提!

  不过这头猛虎临死反扑,却也拖住了他们荆州太多大军!

  反倒让江左饿虎陆扒皮来势汹汹,趁虚而入!

  当下陆扒皮以赫赫兵威,几日之间横扫荆州南部,再无一丝阻力!

  以如此局势,不久后就将兵临襄阳,与他们做一场最后决战!

  此战虽然只是陆扒皮前来抢粮,却会成为他们荆楚豪门的生死难关!

  陆扒皮在零陵,桂阳两地,已经用他们荆楚豪门无数族人,立下了新的规矩!

  这也让他们与陆扒皮之间,再无妥协一说!

  如今水师局面刻不容缓,只能暂时割舍!

  毕竟襄阳决战,面对陆扒皮的金戈铁马,他们水师助力不大!

  而且拼命之后,水师也尚有斗舰一千,将士一万!

  各方势力同时微弱,这些楼船斗舰转入汉水,依旧可以威慑一方!

  只要他们荆楚豪门还有钱粮,蒙冲就可以再建,将士也可以再招!

  方方面面,皆让他不得不如此决断!

  黄祖号令一下,荆州水师当即再不迟疑!

  水师将士们不顾自己,也要顾及还在南郡的家人!

  一艘艘蒙冲个个发狠,当即拼命划桨,离弦而出!

  五千艘蒙冲,五万名将士,前后无尽,覆盖满整个江面!

  如同一片沙石前移,奋不顾身,主动迎击扬州海船这面金属重山!

  一艘艘蒙冲上的基层军官,还在做着最后的动员!

  “兄弟们,冲进海船缝隙,跟陆扒皮拼了!船桨也可以挡箭!”

  “只要家中娘们安好,死了也值了!准备好火箭,直奔海船间隙!”

  “兄弟们不要硬撞,找好扬州水师的破绽,就是他们海船间的缝隙!”

  他们的唯一念想,都在扬州海船行进之中,两船横向之间的缝隙通道!

  长江上游!

  周瑜正在看着江面变化!

  始终智珠在握,神色平静!

  “五千蒙冲,五万将士,这就想来搏命了吗!”

  周瑜目光横扫,语气淡淡:“传令!后排海船迅速突进,并入前排海船间隙!横扫秋风,一路破敌!”

  命令传达,本就两排布置的后排海船,当即鼓动风帆,踩动水轮,迅速冲入了前方!

  船头并着船头,一并突进!

  两船横向之间,纵然还有一丝狭窄缝隙,也根本不容荆州蒙冲突破!

  一艘艘海船狰狞凶恶,以势不可当之姿,同样迎向了荆州的蒙冲!

  丝毫不顾那一艘艘蒙冲上的将士,神色中的错愕,惶恐,绝望,无助种种情感!

  马钧抱着一团草木火球,凑头上前,拉着脸道:“说你阴险,你还不承认!那个两船之间的缝隙,就是你故意留出来的吧!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快,就能直接调整阵型!”

  “兵者,诡道也!”

  周瑜若无其事:“我不过因地制宜,顺手为之,算什么阴险!只是不曾想文聘徒有虚名,连这般陷阱都看不出!他们唯一生路,是让斗舰一并参战,沿江而下,顶住我军一轮火攻,返回汉水!”

  马钧摇了摇头,随意感慨:“此事应该……怪不得文聘,换了谁也不愿意被火攻!我倒觉得陆扒皮比你本分多了,还能有此发明,倒与我更像是同道中人!”

  他指着手中的草木火球,意思不言而喻!

  此物原理简单,但其中机巧,却不是寻常人可以想到的!

  当然他不会知道,草木火球在技术上,有火油就可以达到!

  但是真正被人发明,用于实战,却还要后推一千五百多年!

  “你说主公本分?你是不是当木匠当傻了?”

  周瑜难得错愕,迟疑道:“我顺手为之,不过是图谋对方大军!主公是顺势而为,却会让你身不由己,再离不开扬州!如同封你槐里侯!攻心与杀人,孰优孰劣,你分不清吗!”

  马钧怔了怔,一时脑壳生疼,没了回音!

  正常封人侯爵,都是喜闻乐见,双方满意的事!

  只有陆扒皮要封他这个槐里侯,竟然连问都没问他一声!

  如果到时论功行赏,陆扒皮直接将扶风郡治,刘氏皇族的封地封给了他!

  到时他如何应对!

  封侯之事,只在上位者一念之间,容人拒绝吗!

  可他拒绝不了,又如何面对他扶风郡的父老百姓!

  受着乡人推举,外出一趟,回来就把主人赶走了!

  关键是此举破了先例,让他彻底得罪上了刘氏皇族!

  在天子眼皮子底下,抢走了天子近亲的封地!

  到时这天下之大,能容他的恐怕也只有扬州一地了!

  而且他哪怕现在能够离开扬州,心中也是带着隐忧!

  如果陆扒皮那个混蛋,隔空封赏,怎么办!

  当然这只是他的木匠头脑能想到的!

  陆扒皮的图谋,到时只会让他大吃一惊!

  说不定结巴都会治好!

  马钧放回草木火球,江面却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!

  一艇艇荆州蒙冲,与一艘艘扬州海船之间,迅速靠近!

  一方迎风,一方破浪,已经无人可挡!

  长江下游!

  文聘和黄祖还在楼船之上观望!

  只不过对于扬州水师的阴招,却都是满脑子发懵!

  黄祖额头冷汗密布,两眼呆滞:“怎么办?”

  “我……怎么知道怎么办?”

  文聘神色木然,嗓音艰涩:“我从未见过如此海船,也从未想过周瑜小儿,会如此难缠!事已至此,我又能有何办法!”

  他们两人还在风中凌乱!

  两军战船,却已在意料之中,轰然撞击!

  “轰……”

  “砰……”

  “吱嘎嘎……”

  一切都如预料之中,无数鸡蛋撞上了石头!

  唯一意外,是扬州海船,在两军靠近之际,忽然同时砸下百根拍杆!

  一根根拍杆当空砸落,如同裹挟风雷,凶威赫赫!

  不过拍杆却没有针对荆州的蒙冲小船,反而是凭空砸向江面!

  结果却如搅动了风云一般,使得江面风浪湍急,骤然汹涌澎湃!

  拍杆砸落之地,更是同时带起了上百个猛烈漩涡!

  大浪如潮,使得整个江面都为之一晃!

  一艘艘蒙冲小船在风浪之中漂泊,再无力掌控方向!

  上百个骤然出现的漩涡,也在极力拉扯着他们!

  一个个蒙冲上的荆州将士,弩弓已经举起,却也只能摇摇摆摆!

  随意发射一通,就已迎面撞上了扬州海船!

  蒙冲骤然解体,毫无悬念!

  沉没之际,在此留下了新的江面漩涡!

  不断拉扯着荆州的蒙冲小船,却对扬州海船这般庞然大物毫无影响!

  扬州海船上同时箭雨直下,在火光中如黑云压顶!

  二十万将士同时挽弓,根本无人瞄准!

  只是躲在射击孔后,听着前方荆州水师的惨叫,对着大致方向放箭!

  惨叫声惊天动地,随着扬州海船的不断推进,一路向着后方的荆州水师蔓延!

 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传染,已经有人弃船逃生!

  不过此刻在风急浪高的长江之中,几乎毫无意义!

  扬州的巨型海船,还在不断制造风浪!

  文聘和黄祖早已看得两眼猩红,头皮发麻!

  黄祖已经失声:“那个桅杆到底是什么,快看,这群扬州禽兽又拉起来了!”

  “我从未见过如此海船,又岂会知道它是什么!”

  文聘失魂落魄,颓然道:“我只知道此物砸江,可以引发风浪,令我军蒙冲不得方向!此物若是砸船,可以一击两段,怕是我等斗舰,也难以幸免!”

  他心头惊骇,怎么会有如此犀利的海船!

  远攻有高高的桅杆,近处有弓箭乱射,根本不知藏兵多少!

  甚至浑然一体,毫无破绽!

  直接以战船相撞,就让他们荆州水师如同齑粉!

  文聘环顾四周,见着仅剩一千斗舰,沉吟良久,又不禁怅然道:“幸好,他们没有投石机……”

  黄祖面色入土,微微点头:“也对,幸好他们没有投石机!否则你我都难以幸免了!”

  长江上游!

  马钧一手搭着投石机,一手抚着草木火球,急不可耐:“这个到底用不用,事到如今,你还留着投石机作甚!”

  他亲手改良的投石机,却始终未见其搭配草木火球的威力!

  只因陆扒皮太过小气,周瑜太过混账!

  陆扒皮一面给着火油,一面不断提醒,尽量省着点用!

  周瑜直到现在,也就试验一次,还是在他闲逛青楼之时!

  他也一直为此心痒难耐!

  “你何必如此着急,别把文聘吓跑了!”

  周瑜从容自若:“如今还有千艘斗舰,一万水师,但我们却不知文聘在哪!如果烟雾漫天,让他趁机遁水离去,我军岂不因小失大!”

  大军一路推进,剩余的零星蒙冲小船,还在不断解体沉没!

  扬州水师的将士按着平时操练时动作,至今还未曾为与敌军短兵相接!

  即便如此,拍杆,弓箭,横冲直撞,也依旧带起一路血腥惨叫!

  马钧几次被抓,见惯了战场生死,对此自然毫不在意!

  如他所言,有没有人性不重要,生存才重要!

  周瑜出入行伍,当然也对这些视若无睹!

  如今稳步推进,只为两路合击,寻找文聘其人!

  “大战至此,我如何不急!”

  马钧敲着草木火球,却振振有词:“陆扒皮把我的投石机,改名野驴,我总觉得他在骂我!如果搭配他的草木火球,没甚威力,我就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!”

  他忍不住看了看周瑜,又迟疑道:“你就不急吗!扬州水师一战扬名,陆扒皮就会请奏天子,把我们改名大汉海军!我一个海军参谋,倒是可有可无,但你是海军统领啊!”

  野驴之名,让他怎么想都有些别扭!

  不过相比起来,此事倒也不算关键!

  听说陆扒皮之前的一张图纸,还差点取名飞毛腿呢!

  关键是他扬州水师,一举改名大汉海军,这是何等威仪!

  以大汉之名,以海立军!

  无论如何,都比水师,水军这些称呼威严多了!

  他对自己的海军参谋,也同样有所期待!

  可惜让他说陆扒皮的好处,简直难于登天!

  “你若无事,就先去把战果传回去吧!”

  周瑜豪迈一笑:“不要提文聘之事,只以我军此战威名,也足以立名海军了!你的海军参谋逃不掉,家乡父老,也都会得到主公善待!可惜主公得在明夜,才能收到消息了!”

  他与马钧相处甚密,自然知道马钧心思!

  马钧对陆远心情复杂,既有感激,又有警惕!

  实则还会有些敬佩,骂着陆扒皮,也愿意为扬州出力!

  此刻也是即想得到海军参谋一职,又不想辜负家乡父老期望!

  只不过马钧脾气倔强,从不愿为此直说!

  “既然如此……我就先去传消息了!”

  马钧迟疑一下,一丝不苟道:“说好了啊,你用野驴时得先喊我!否则我跟你急!还有文聘之事,你得跟我说明白,为什么不能提!此事不怪我,是你心眼太多,我怕上当!”

  在他心中,这群混账都太狡猾!

  唯有他一个老实人,四处被骗!

  不过借着传消息提醒一下陆扒皮!

  让陆扒皮记得自己的海军参谋,以及照顾家乡父老的承诺!

  此事倒无妨!

  “放心吧,用到野驴时一定喊你!”

  周瑜云淡风轻:“至于文聘,则是因为主公向来爱才!如果留了活口,也许将来真就被主公重用了!可孙坚一事,我还需要文聘替我背锅,死人背锅会方便一些!”

  他言辞坦荡,丝毫不像在说卑鄙之事!

  神色从容,也不似在指引大军前推,沿江屠戮!

  “我就说,你们这群混蛋,没一个好货!”

  马钧不自觉哆嗦一下:“我先去写战报了!对了!我为人最是聪明,你以后千万别想着找我背锅,否则我一定会提前警觉!”

  他灰溜溜而去,再未多说!

  陆扒皮那副姿态,也算爱才?

  最多问敌人一句,愿不愿归降!

  不愿归降的都砍头了,愿意归降的大半也都砍头了,少数侥幸的才会砭为小卒,或者去扬州种地!

  如果自己不是被荀彧接待,恐怕现在也被砍头了!

  周瑜却在船头轻叹:“还说警觉?这封战报就是第一个黑锅,你还不是毫无察觉!只不过主公爱才,不会砍你罢了!”

  大军在夜色和火光中前进!

  箭雨攒射,拍杆惊岸!

  迎风破浪之间,满江血红!

  惨叫声越来越少,与荆州的千艘斗舰越来越近!

  文聘已被夹在赤壁和夏口,两支海船队伍中间,进退两难!

  见到前方海船上,一人傲立船头,风采盖世!

  终于忍不住握紧腰刀,硬着头皮喝问:“阁下可是周瑜周公瑾?”

  周瑜正在寻找文聘,闻言不由一怔,循声望去,迎风高喊:“在下正是周瑜,你是何人,所为何事?”

  文聘重重喘了口粗气,沉声感慨:“在下文聘,此时不为免死,只是想问……”

  “你就是文聘?”

  周瑜一语打断,目露惊喜,放声大笑:“野驴,杀!”

  海船之中,上百个野驴“砰!”的一声齐鸣!

  一百颗草木火球当即离弦而出,破空而去!

  如同大群火流星横亘夜空,熊熊燃烧!

  呼啸寒风之间,璀璨无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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